“我作为一名红丝砚制作技艺传承人,我深感荣幸和敬畏,而任重道远”,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常常跟我们提起的一句话。尹杰——临朐县红丝砚技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今年48岁,精神爽朗、颇有风度,这两个词语是我们对他的第一印象。


7月底,我们再一次拜访了尹老师的工作室,里里外外都是砚台的展品,正所谓“屋不在大,有砚则灵”,一进门的一角是小工作台,中间是茶水间,周围则是成品的砚台供观赏,大厅是大型砚台的展览区,那中间的工作台则是细雕的专用工作台,再往里再走,左手边是拓片的一间小房子,最后直走进门则是尹先生的藏品区和沉思间。在室外,你绝不会猜测到里边竟别有洞天:台案充满厅堂,博古架环立四壁,其上放置满了大小不一、造型雅致的红丝砚台,色泽鲜艳、形制考究的红丝石茶台,仪态万方、富于意蕴的奇石摆件,真可谓琳琅满目,令人叹为观止。
雕琢着一方方红丝石料,把玩着一件件精致的红丝砚台,尹老师注视红丝石的眼神充满了深情,“红丝砚色泽艳丽,质地温润,被称为‘砚中皇后’” 尹老师挚爱着红丝砚,这种执着造就了他在红丝砚制作方面的精深造诣。他告诉我们,制砚应先从大局入手,逐步推进、逐步细化。砚台的格局主要体现在砚形的把握砚台的形式及纹式布局三个方面。


尹老师说,砚台有正形砚与随形砚的区分。正形砚要形体规矩,注意处理好砚的比例关系就可以了。而随形砚台型体自然,关键在于“寄有形与无形、寄虚形于实形、寄正形于随形”。无形应体现有形的势、实形应含有虚形的意、随形应具备正形的态。概括起来讲处理随形砚的外形并不是一味的放任天然,而是在保留自然趣味的基础上,化残为整,从而达到驾驭天然的目的。他告诉我们,红丝砚在唐代以前就极富盛名,是四大名砚之首,备受历代文人推崇。乾隆皇帝就曾为一台鹦鹉造型的红丝砚题诗一首:鸿渐不羡用为仪,石亦能言制亦齐;疑是祢衡成赋后,镂肝吐出一丝丝。赋予了红丝砚可贵的人文品格。

“人活着讲究规矩方圆”,这是尹老师在讲“素砚”的时候提到的一句俗语,也是让我们感触颇深的一句话。他认为素砚是最难雕刻的,也是最考量人技工的。做砚台,将素砚做好才是最关键。行外人看形状造型,而行内人看的是雕刻的精巧度和石头的质地。尹先生认为素砚代表的是一种节操一种品行,古时文人墨客最喜欢以物喻人,托物言志,把自己的情怀寄托于砚台,素砚方方正正,也有的方与圆相融,寓意着堂堂正正做事,规规矩矩的做人,方与圆和谐相处。
尹老师将这句话不仅贯穿在制砚方面,更是贯穿在了生活中,以砚品见人品,尹老师做任何事情都讲究规矩遵守原则,他身为红丝砚协会的会长,他时刻要求协会成员不能做有损协会、有损红丝砚的事情,以人品见砚品,两者之间相互成就。不仅如此,我们从尹老师的习惯中看出尹老师是一位珍爱砚台的人,早上在拓片室静静地拓片,拓片并不是在制作红丝砚中的部分,而是一种艺术栖居的方式。我们团队的成员会问他现在可以用相机、手机把这种画作保留下来,为什么还要去做拓片呢?尹老师说他也知道现在可以用相机保留,但拓片这种方式更是自己的作品用古时文人雅客的方式得以留作纪念,以后这将是他的回忆。尹老师学习红丝砚的制作已经27年。刚开始只是以红丝砚谋生,但是慢慢看着自己一件一件的作品雕刻完成,他开始热爱制作红丝砚,这不再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是一种艺术表达的方式,将心血全部注入红丝砚中,在采访中,他甚至说过,有时候在制作砚台的时候,砚台比他自己的孩子还要珍贵。


我们在采访尹老师的过程中,刘阿姨的眼神总是温柔地落在尹老师身上。有时一个尹老师要对砚台进行精雕,他的一个招手,刘阿姨点头示意,马上送上眼镜。这一处被我们不经意发现的细节,提前按了开始键的相机捕捉到了这个镜头。刘阿姨说,这不仅仅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夫妻二人之间日积月累形成的一种相濡以沫。阿姨用很朴素的话语给我们介绍尹老师平时的工作状态和两人之间的相互扶持。刘阿姨退休后,也在作坊里开始向尹老师学习制作红丝砚,现在二人都是在传承红丝砚的文化。说到刘阿姨,尹老师的话语开始充满了感动。他告诉我们,当年他们定亲时,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须给女方600元彩礼,家境贫寒而又年轻不懂人情世故尹老师却没有准备,刘阿姨悄悄地把尹老师拉到一边在给他600元钱,让他在刘家人面前保全了“面子”,这件事让尹老师终生难忘…


订婚后他们的爱情则经受了一次重大的考验:1993年尹老师骑摩托车撞伤了一个女工,需赔偿人家三四万元,当时尹老师几乎倾家荡产也很难凑出这笔钱。消息传出后,村里的人都说,这下刘阿姨肯定是不会再跟着尹老师了。而刘阿姨没有任何的动摇,尹杰是他认定了的男孩,即使天塌下来,她都要和他一起撑起来。她把自己这几年打工攒下来的6000元钱全部交给他,用坚如磐石的爱和实际行动,和尹老师并肩渡过了这道难关。刘阿姨比他大三岁,尹老师常叫刘阿姨“大姐”,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刘阿姨照顾着这个家,真是应了“女大三抱金砖”古语,但在尹老师心里,“大姐”比金砖还要珍贵。红丝石的特征就是红丝黄底,相互交融,才让我们发现了这自然之美。
他们夫妻二人的相互扶持,恰恰如同这砚石上的这红丝黄底,彼此相互辉映,但却共同印证了红丝砚的精美和珍贵,一方砚台,足见一人心,我们看到了尹老师对爱情的忠贞,对生活的素雅追求,对事业的坚定与热爱,为人处世的真诚与朴实,谦虚与谨慎。在尹老师最困难的时候刘阿姨坚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只有在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前提下,才能见证两个人对爱情的坚贞不移。正是两者之间相互成就,才有了尹老师与红丝砚的今天。以爱情的坚贞贯穿到作砚的坚守。我们从尹老师的气质里读到了,虽然他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对于人对于砚台,尹老师都是始终如一,从始至终都珍爱如宝。难能可贵的是真心,他对砚的不断学习,人和砚在其制作期间合二为一,让红丝砚的红黄之美显现于人间。尹老师坚持传承传统手工艺,在制作红丝砚的过程中任重道远。

日月更迭,无数个时辰的积淀赋予了独到的生活智慧与处世哲学。流光易逝,每个普通人不舍昼夜地与时间相处并进,才得以传承、铸就出非遗生生不灭的魂与骨。通过对红丝砚、对尹老师深入的了解,我们感悟到了小小一方砚台蕴含着巨大的文化底蕴,更感悟到了非遗传承人与非遗之间的感情。